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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者黑之困（春城晚報·深度周刊）
普者黑之困
2014年7月17日春城晚報·深度周刊·記者溫星
這兩天，花臉節(jié)即將拉開序幕的普者黑景區(qū)上了云南電視臺的新聞——是“負面新聞”。
從行政區(qū)劃上看，普者黑景區(qū)范圍其實是一個村委會（即行政村），下轄多個自然村，仙人洞村和普者黑村便是其中兩個。由于普者黑村村民經營的馬車大量涌入仙人洞村拉客，導致后者長期擁堵的交通幾近癱瘓，于是，出臺村規(guī)嚴禁外村馬車進入，同時也不許本村馬車外出拉客。
在這個重點風景名勝區(qū)旅游旺季到來、旅游經濟呈快速而又無序發(fā)展的背景中，各種矛盾逐漸凸顯，暴露出整個普者黑景區(qū)發(fā)展所面臨的系列問題。
諸多現(xiàn)象顯示，在去年10月因《爸爸去哪兒》播出而贏得的短期而又熱烈的關注之后，普者黑似乎陷入了一種更深層次的焦慮。
【內版正文】
重建仙人洞
普者黑仙人洞撒尼村民的“自我拯救”
明天（7月18日），文山州丘北縣的花臉節(jié)即將拉開序幕。在這全年中火熱的旅游旺季，普者黑景區(qū)內全國文明村仙人洞村村長范成元的心情卻無法不沉重。在不久前一場持續(xù)數(shù)日的大雨中，景區(qū)外圍那片村民暫住的臨時帳篷全被沖垮，他一邊參與搶修，一邊落淚，不停地對村民說，“是我對不住你們！”
去年3月，這位80后年輕村長從昆明請來一個老板，聯(lián)合向全體村民繪制了一幅“重建仙人洞”的美好藍圖——不需村民出一分錢，將村里的舊房全部推倒，統(tǒng)一規(guī)劃、統(tǒng)一設計、統(tǒng)一建設成全新的“撒尼人文聚落”，以此實現(xiàn)仙人洞村旅游產業(yè)的升級。
但原計劃今年暑期旺季便可開張迎客的首批民居，有些主體建筑剛封頂，有些還是殘垣斷壁。而參與重建的首批村民，許多還不得不住在臨時帳篷里。
其實，在撒尼人范村長看來，與其說他們這是在謀求“升級”，倒不如說是在進行一場“自我拯救”。
對于仙人洞村民自發(fā)的重建計劃，丘北縣多位領導接受晚報記者采訪時均表示贊賞、支持。分外尷尬的卻是，幫助村長和村民們制定重建方案的昆明老板，在駐扎普者黑一年多之后，近日已退出計劃“絕望而去”。
此人為何“絕望”？村長為何敢于帶領村民們重建家園？重建計劃究竟經歷了怎樣的曲折？
“自我拯救”
龔建偉的復式住宅樓離滇池不遠，因為是在底樓，有一個小花園?；▓@原本荒著，前陣子，剛剛種上了一些蔬菜秧苗。
“一切都結束了。我不希望以后再跟他們發(fā)生什么關系，我只想靜靜過自己的生活?！泵鎸ν韴笥浾撸H有些“往事不要再提”的傷感。
他口中的“他們”有些模糊，指的是普者黑？普者黑的官員？或者，都是，也都不是？
龔建偉早年從軍，后來經商，家底頗為殷實。5月29日夜，他和妻子駕駛自己的越野車從普者黑“搬家”回昆明，車里全是衣物和鍋碗瓢盆——他們已經在普者黑住了一年多。
當天早上送別這位朋友時，普者黑景區(qū)深處仙人洞村村長范成元一直咬著牙，沒讓眼淚掉下來，“龔總，我一定會再把你請回來的！”
龔建偉一家對普者黑情有獨鐘。范成元還記得，大約2008年，龔帶家人來旅游，住在他堂哥范宗康的農家樂，全家人都被普者黑自然生態(tài)的環(huán)境深深吸引。
見這家農家樂過于簡陋，龔建偉建議推倒重建。范宗康犯了愁，說沒錢，而且家里還有12萬的負債。龔聞言，便說可以幫他還債，再投資130萬。
這便是至今依然人氣不錯的清荷院。當年剛動工沒多久，政府部門就有人來說是違章建筑，要強拆。因為景區(qū)里辦手續(xù)復雜，龔建偉承認確實沒有手續(xù)，但強硬地攔著，說：“等我建好你們再來看，如果覺得沒價值，我讓你們拆，損失我認！”
這個事兒，當時范成元聽說了，很感動。
清荷院重建開張后約一年，龔建偉不再參與分紅，只要求范宗康慢慢歸還其130萬投資的本金。范成元看不懂這個“省城來的大老板”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覺得，他如此不計較得失，“應該是個好人”。
龔建偉也注意到了，全村開奧迪越野的這個小伙兒頗為與眾不同，腦筋靈活，很有點自己的想法。
后來，兩人便經常在一起交流。主題只有一個：怎么才能在保護好普者黑原生態(tài)自然和人文環(huán)境的同時，又能讓旅游經濟更好地發(fā)展起來？
那之后，龔建偉再來普者黑都住范成元的仙人居。他們共識越來越多，認為整個普者黑尤其是作為普者黑景區(qū)核心區(qū)域的仙人洞村“就快完蛋了”。
來自丘北縣一位縣領導的說法，印證了這份擔憂，“以前確實曾經想把仙人洞村民全部搬走”。另一個流傳的說法則是，縣里甚至曾考慮放棄仙人洞村，繞過仙人洞村重新修一條進入普者黑的主路，或者，干脆載成片的樹把仙人洞村“遮起來”，隔開。
當然，這幾種“思路”都沒成行。但僅僅是聽說，便足以刺激范成元，“痛心啊，我們必須自我拯救！如果村民們全都搬出，我們撒尼的文化還怎么保留？不能讓仙人洞沒了，那樣對不住祖先！”
美好藍圖
2013年春節(jié)過后，就任村長剛一年的范成元帶著村支書、副村長一道，專程趕到昆明，正式邀請龔建偉入駐仙人洞村，展開“拯救計劃”。
“我就想保住我們的家園！”范成元說，這個念頭在心底堅定，但當時他并沒有一個比較完整的方案，更沒去考慮可能會因此面對多少難以想象的困難。
基本思路是龔建偉提出的。他的團隊里有多名建筑和室內設計師，據(jù)說其中一位參與過麗江古城城門“大水車”的設計，很。他們前期已在仙人洞村做了數(shù)月調研，認為多年來以農家樂為主的無序而又單一的發(fā)展模式之后，亂搭亂建隨處可見，自然環(huán)境和人文環(huán)境都受到了嚴重破壞，全村需要“大手術”、“大換血”。
“具體的做法就是，把村里的老房子全部推倒，統(tǒng)一規(guī)劃、統(tǒng)一設計、統(tǒng)一建設，重建出一棟棟具有我們撒尼人鮮明民族風格的建筑，重建一個完整而又的撒尼文化村莊！”范成元向晚報記者講述他們的思路時，保持著一種難以壓抑的激動。
重建資金如何解決？“不需要村民們自己出一分錢！由村里統(tǒng)一招標，建筑商墊資施工，新房封頂后，便可辦理土地證和產權證，然后就拿去抵押，貸到錢再結工程款，剩下的用于裝修應該也夠了！”范成元越來越興奮，說現(xiàn)在普者黑的旅游越來越火，村民在新房里經營升級版的農家樂，多一兩年，肯定能還清。
“我們原本的目標，是把仙人洞打造成‘文化人類學第一樣本村’?！痹诶ッ骷抑?，龔建偉面對采訪則顯得冷靜。
他拿出四本彩打成冊的方案，分別是關于普者黑仙人洞村整體經濟發(fā)展方略暨創(chuàng)建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博聚落的策劃報告、項目建議書、運作思路及概念規(guī)劃書。
“依靠普者黑地區(qū)多民族和諧共生的良好現(xiàn)狀，將普者黑核心地區(qū)的仙人洞村列為中國少數(shù)民族文化人類學研究試點，建立撒尼人文聚落。我們希望通過樣本性研究，在生產方式、生活形態(tài)、經濟發(fā)展、文化傳承等多元結構下，找到科學合理的整體解決方案，不僅幫助不斷被邊緣化的弱勢民族找到生存發(fā)之路，更重要的是讓整個中華民族找到持續(xù)團結的有方法。”其中一冊方案如是闡述項目的宗旨。
以上方案，均已呈報丘北縣委縣政府。接受晚報記者采訪時，縣委常委、宣傳部長趙敏建、旅游產業(yè)分管副縣長袁生能及旅游局局長李斌等領導，均對這套基本思路表示重視和支持。
趙敏建說，縣里早已專門協(xié)調并安排過村民新房辦土地證和產權證的問題，由于農村宅基地是集體土地證，按照相關規(guī)定本不能用于抵押，因此，又專門協(xié)調過農村信用社。也就是說，建房的資金問題，已經能夠解決。
仙人洞村范成元村長說：我要對得住撒尼人的祖先，但是，我有點堅持不下去了！
困難重重
“我覺得，應該去昆明把龔總請回來。”得知龔建偉已于5月29日“絕望而去”，丘北縣旅游局長李斌深感惋惜。
幾日后，晚報記者在昆明采訪龔建偉，向其轉達了這個意思?！八懔税伞！彼届o而堅決。
他還記得去年3月跟村長范成元的那番對話——
“小范，做這事兒要吃得苦、吃得虧，還要受得氣，你敢嗎？”
“怎么不敢？我要保住仙人洞，我要對得住撒尼人的祖先！”
按照龔建偉的計劃，重建仙人洞村的前提，是全村人在自愿基礎上成立土地合作社，然后用土地入股，與他的公司一起成立全新的仙人洞村撒尼文化聚落文化發(fā)展有限公司。該公司由他負責運營，村民各自經營的收入仍歸其自有，還可參與分紅。
范成元和村支書、副村長經過反復討論，一致充分認可。隨后，便開始行動：范成元負責向村民“推銷”，龔建偉則帶著他的團隊，加緊進行全村的勘察和大體規(guī)劃。
仙人洞村人口一千左右，不足兩百戶，一半多在家里開農家樂，生意都不差。村長突然要他們把房子推倒重建，這事兒立即就在村兒里炸了鍋，大家紛紛猜疑，“沒錢都能蓋新房？小范是不是瘋了？”直接罵龔建偉的更多，“聽說有老板來搞房地產，來破壞我們普者黑！”“聽說他已經貪了100萬的設計費！”
兩人哭笑不得。憑空讓村民接受他們的想法太難，總得讓大家看到一些“比較實在”的東西吧，于是，龔建偉著手做概念規(guī)劃和具體建筑的果圖。
從去年3月到7月，越來越多的村民漸漸明白了范成元和龔建偉的用心?！耙恢倍荚谄疵忉專疵f服，我和龔總的嗓子隨時都是啞的?！贝彘L范成元說。
在11月初的一場雨中，他們的努力得到了認可。范成元說，那天，他召開動員大會，全村總共不到兩百戶，竟有140多戶冒雨而來，一致簽字愿意拿自家宅基地來成立土地合作社。
在現(xiàn)場，有村民看見他們的小范村長轉過頭去，悄悄滴抹眼淚。
村里的公告欄，至今還張貼著《丘北縣仙人洞村土地股份合作社章程》，其中載明合作社的宗旨：加快農村經濟結構戰(zhàn)略性調整，建立符合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要求的農村土地資本運營和管理機制，促進仙人洞景區(qū)高標準規(guī)劃和建設……
然而，這個土地合作社至今沒能注冊?！皼]有先例?！鼻鸨笨h相關領導接受晚報記者采訪時稱，這種用于土地綜合開發(fā)的合作社缺乏法律依據(jù)，注冊不了。
“我們必須處理好企業(yè)與農民利益的關系，還有大景區(qū)與小景區(qū)利益的關系?！边@位領導說，龔建偉的重建計劃需要使用村民宅基地之外的一些公共土地，但這些土地都是基本農田，其性質決定了不可能用于經營，縣里找不到可以用來合作的土地。而對于龔來說，沒有這些經營性用地支撐，其公司就難以運作。
村長其人
“我們村民自小而上地已經做了這么多努力，這么好的事情，為什么就不能特事特辦呢？”范成元不理解。
這個1980年出生的撒尼青年，只上到中專第一年便輟了學。但村民公認他“腦子很靈活”。他開了微信，昵稱“做人生中有意義的一件事”，指的就是重建仙人洞村。打眼的是他的微信頭像——光芒萬丈的毛主席，下面還有“為人民服務”五個毛體紅字。
2006年，范成元在普者黑景區(qū)一家賓館舞廳當DJ，這里就像一個窗口，讓他接觸到了許多外來的信息。當年娶妻，婚后把老宅推倒重建。經過后來幾次加蓋，如今，這里共有700來平方米，所經營的百荷院相當紅火。
“每個客人來，我都當他們是親人，給他們介紹我們撒尼人獨特的民族文化?！狈冻稍f，因此，他的客源幾乎都是爆滿，還經常把客人分流給周圍村民開的農家樂或客棧，于是，便把許多人一起“帶富了”。到2012年初村里改選時，不到兩百戶人就有135戶把票投給了他（注：一些農村基層選舉執(zhí)行的不是每個人成人一票，而是一戶一票）。
范成元說無意競選村長，但既然大家相信他，他就不能辜負這份信任?！拔覀內瞿岬奈幕仨毐M快保護起來。我記得小時候過過一個馬燈節(jié)，八九月莊稼成熟時害蟲特別多，就在高的樹上掛個燈籠吸引害蟲，就能保護莊稼。這樣的民族節(jié)日，還有多少人知道？”
上任的第一個“大動作”，他決定拿老村長“開刀”。
話說這位在改選中落敗的老村長，家里開的餐廳位于剛進仙人洞村口主干道的黃金位置。多位村民告訴晚報記者，為了攬生意，老村長家人總是讓在他家消費的自駕游客隨意停車，經常導致交通嚴重堵塞。曾有幾次，村里其他經營戶很憤怒，干脆把車也開到這里胡亂停下，于是交通徹底癱瘓，游客再也沒法進入仙人洞村。
為解決這個難題，范成元專門召開村民大會，把“公共道路不得隨意停車”寫入村規(guī)民約，“99%村民都按手印支持我這一條，就他家不認”。
和老村長的這場“戰(zhàn)爭”持續(xù)了大半年。“他家斜對面有個地方能停不少車，只需他們對游客的車稍加引導。但他們還是一點都不顧全村的公共利益。村口的保安室就在他家旁邊，門鎖被砸爛好幾次，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家干的，保安為難啊，為此辭職走了好幾撥。”
斗到去年底，老村長家把餐廳承包給了一個外省人，“不知道哪里去了”。丘北縣旅游開發(fā)總公司副總經理張文東也聽說過這事兒，感到很擔憂。據(jù)他所知，這是整個普者黑景區(qū)外地外省人進來經營的第一例，他認為如果這種情況多了，將不利于當?shù)孛褡逦幕谋Ｗo。
“一定要全部都是我們撒尼人自己經營，不能讓外地外省的商人進來，否則，就必然遭遇‘誰的麗江’那樣的困惑?！狈冻稍f。
看見曙光
再多困難，再多困惑，都無法阻止范成元和龔建偉，尤其是，在140多戶村民都表示愿意加入之后。經過商量和篩選，他們決定將其中71戶作為首批重建對象，這其中，包括范成元自己。
去年9月消息放出去，陸續(xù)有多家建筑商前來聯(lián)系。終選定一家湖北企業(yè)，對方承諾全部由其墊資施工，墊資額度約五千萬，待村民用封頂?shù)姆课莴@得抵押后，再支付工程款。
“原計劃11月開工，71戶全部建成還能從容趕上今年暑期的旅游旺季?！饼徑▊フf，整套方案縣里表示認可，但關于房屋辦證和的問題卻一直沒能協(xié)調清楚，他們便一直不敢動工，跟建筑商的合同也一直拖著沒簽。
當然，也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到這個時候，計劃中“統(tǒng)一規(guī)劃、統(tǒng)一設計、統(tǒng)一建設、統(tǒng)一裝修”的前面兩個應該已經到位，但實際上，都還只做了一部分?！肮ぷ髁繉嵲谔?。”龔建偉說。
另外，兩個合作伙伴之間出現(xiàn)了分歧。
按照龔建偉的想法，重建后的仙人洞村是全國的“撒尼聚落”，要展示村民民族風味濃郁的日常生活狀態(tài)，這才是外地游客來想看的和想體驗的東西，因此，純經營性的農家樂要盡量少建，“農家樂把主人變成了游客的仆人，那怎么行？”范成元的想法則簡單，重建后鼓勵村民經營更有民族文化內涵和更上檔次的農家樂，他認為，這樣既能保護撒尼文化，又能讓大家有可觀收益。
在這種情況下，工期一直拖延。首批加入的村民不斷來催問村長，范成元沒法詳細解釋，只能一再“請大家放心，很快就會開工”。
今年春節(jié)，龔建偉在普者黑。他依然清晰地記得，那天和縣里一位領導一起去找范成元時，見從不喝酒的范獨自喝得大醉，躺在床上，床前一地嘔吐的穢物。
春節(jié)后，由于擔心談好的建筑商放棄，村里簽下了施工合同，但依然不敢開工。到3月5日這天，一戶“被拖得快要崩潰”的村民自己動手推倒了家里的老宅，重建工作才不得不由此拉開序幕。
建房期間，一些村民借住于親友家，更多則在普者黑景區(qū)外圍的一片空地上搭建臨時帳篷，這里是縣里相關部門為他們指定的過渡性居住地。
6月以來，普者黑下了多場大雨，這些臨時帳篷受災頗為嚴重。就在7月初一場持續(xù)數(shù)日的大雨中，范成元一邊參與搶修，一邊落淚，不停地說，“是我對不住你們！”
截至7月15日，重建工程已完成40余戶村民房屋的主體施工。而且，在經過與相關部門長時間的協(xié)商和拉鋸之后，其中約一半已經辦好了土地證和產權證，陸續(xù)進入評估并申請程序。范成元終于看見了曙光，如果順利，村民們很快就能陸續(xù)拿到錢，支付了工程款，再用剩下的部分進行裝修。
“如果不夠，怎么辦？”面對晚報記者的提問，范成元愣住了，他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
但這并不影響他下一步的決定：8月底，他將推倒自家的仙人居，開始重建。他說，“我是村長，不管多難，都要做出表率，并以此來給全體村民更大的信心?！?/p>
本報記者 溫星 責編 高小進
【春城晚報·深度周刊/主編 黃婭黎 溫星 鄧建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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