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拓展：佛山三水種植牙價格多少
（紀(jì)實(shí)隨筆）
楊崇德
第21天2019年8月22日。農(nóng)歷七月二十二。
星期四。
今天，是父親離開醫(yī)院、回到窮天老家的第8天。
今天，也是父親的8個兒女（頭一個大姐，3個月夭折），原定每個兒女先各自挽留父親一天的第一個輪回期。
可是，兒女們?nèi)f萬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是父親離開我們的日子。
我們將永遠(yuǎn)銘記著這一天：2019——8——22。
我應(yīng)該首先描述一下，我們父親離開我們這一天的大致情形：
這一天，太陽依舊從它的老巢——太陽坡的山窩窩里冉冉升起。但它的光度，似乎沒有它原本那么金亮了。它所輻射下來的氣溫，也沒有前幾天那么熾熱了。太陽的光影，投射到我們老屋下面的飛娥田里，就是一團(tuán)起起伏伏的陰影。像是帶著揣猜不定的某種情緒似的。
中午，天氣又似乎重重地?zé)崃艘魂嚒９枢l(xiāng)的人，都感到有些無所適從了。我們一大家人，也都感到急躁、虛空、慌張、難舍、乏力。像是家里面，有一位重要的人物，要去遠(yuǎn)行，有一位尊敬可愛的客人，要離開似的。內(nèi)心深處，都有一種貪戀，一種綣繾，一種不舍。
下午，氣溫又急劇地降了下來。不經(jīng)意間，我家老屋背后的山林里，忽然刮起了一陣大風(fēng)。它在嗖嗖地吼叫。像在唱歌一樣。然后，就是一股風(fēng)浪，沿著四周的山巒，在急走，在狂奔。一時間，我們故鄉(xiāng)窮天，四處山巒之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樹，都在搖曳，都在擺頭，都在嘆息。濤聲如潮。它們像是在悲鳴，在嗚咽，在傾訴，在流淚。
其實(shí)，我們故鄉(xiāng)窮天的氣候，歷來有著多變的跡象。小的時候，我極不情愿地抱著柴刀，進(jìn)山砍柴。正值烈日當(dāng)空，忽然卻又下起雨來。我們被淋得滿頭是雨，因而就借機(jī)跑回家中?？墒?，一到家，想偷懶，雨又停了，陽光又明媚了。這就是我心中的天相。
傍晚，我家臨時放養(yǎng)的那群雞鴨，也都早早地回到了屋坪。它們沿著屋腳，排成了一個長隊(duì)。它們伏在地上，不貪食物，不肯回籠。儼如，它們是新來的一樣，找不到窩了。這些雞鴨，已經(jīng)養(yǎng)了五六天了。頭一天來的時候，是這個樣子，需要人引領(lǐng)。后面幾天，它們一到晚上，就會乖乖進(jìn)窩，可這天晚上，它們仿佛變成了“路禽”，找不到歇息的地方了。它們就那樣趴在屋腳邊，不肯入窩。
我之所以，現(xiàn)在認(rèn)真地回憶著這天的天氣變化情況，以及周圍環(huán)境，家中大小生靈的變化情況，是因?yàn)?，這一天，是我父親存活在人間的后一天，是父親離開我們的特殊日子。也是父親忌日。
那些忽明忽暗、忽熱忽冷、忽風(fēng)忽雨的變化，分明隱含著一位大山之子的驟然離去，以及故鄉(xiāng)山山水水對他的眷戀與傷悲。
人為動物，惟物之靈。有動于中，必?fù)u其精。
父親也許是得到了天地的感應(yīng)。
這一天，天堂的大門，將為我父親敞開。天堂將迎來一位人間過客。天堂將為這位歸人好好洗塵！
好人的歸宿，就應(yīng)該是天堂。
父親上了天，就不會有那些痛苦了，就不會有那些折磨了。
父親將與神靈相會，與日月同在。
這一天，是我們父親對故鄉(xiāng)、對親人，所做的后告別！
而我們，卻全然不知。
仍在奮然挽留。
昨晚12點(diǎn)13分。
父親睡得實(shí)在難受極了。他微微一動了動手，示意著，要起來坐一坐。
我、大姐、二姐、三姐，一起抬扶著父親，將他安坐在那張紅皮沙發(fā)上。
父親坐下后，抽吸著微弱的氣息，時不時地在呻吟。呻吟聲卻小得可憐。像嬰兒哭累了一般。
父親的身子，時而斜躺在沙發(fā)上，時而又用力向前傾撲，背離著沙發(fā)，保持一種伸而不直的姿勢。
父親的左手臂，無力地攤放在他的左腿上。
松桃給父親調(diào)制著糖水。
她希望父親，能喝幾口下去。
父親這輩子，就喜歡吃甜的。可能是，他這輩子，吃過的苦，太多太多了。甜，能夠稀釋他過去所受的一切艱難困苦。先苦后甜，是父親一直遵循的處事原則。
松桃給父親喂糖水。
父親喝了3小口。
喝到第4小口時，父親卻沒能咽下。
父親努力想咽下去?？墒?，沒有成功。
父親連咽糖水的本領(lǐng)，都已經(jīng)衰退了。他像是從嬰兒，返回到了胎兒。
三姐用手抬著父親的下巴，想給父親一點(diǎn)點(diǎn)力氣。
三姐又將父親的下巴，往上抬一抬，希望父親的嘴唇，能夠合一下，堵住那一點(diǎn)點(diǎn)糖水的出路。
三姐推合了好幾次。
父親終于咽下了這一小口。
可是，父親卻感到地痛苦。
咽過之后，父親重重地呻吟了一聲：哎喲——
松桃又給父親送去第5小口糖水。
父親還是艱難地咽下了。
這回，父親不需要三姐的幫助。
父親用了他一生的力氣，將第5小口糖水，咽下去了。咽下后，又是一陣呻吟。
父親的呻吟，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哎喲。
“哎”拉得很重，像鐵錘敲在釘子上一樣，聚足了力氣?！皢选弊謪s極度委惋、無力，拖著長長的尾音，一直把吐出來的氣息，拖得纏綿有際，消逝殆盡。
“哎喲”這兩個字，包含著父親的傾訴與苦痛。
昨晚12點(diǎn)35分。父親仍處在痛苦之中。
當(dāng)我看到父親如此不堪時，就對父親說：爹，如果你實(shí)在支撐不了了，就吃一顆鎮(zhèn)痛丸，好嗎？爹，我要告訴你，這藥的作用是，它會使你麻醉，它會讓你的頭腦變得不再清醒，但它，可以幫你減輕痛苦啊。爹，你愿意吃嗎？
父親微微地擺了擺頭。
父親不想再吃。
父親也許早就知道，吃了這種丸子，他會昏昏沉沉地睡下去，他會在無盡的黑暗和荒野之中，摸不到邊，他甚至?xí)龅絹韥硗膬瓷駩荷返墓治?，他會再也感受不到兒女們的存在了?/p>
在父親心中，他是多么想和兒女們對視、交流、期許啊。
即使現(xiàn)在，自己無力說話了，可還能夠依稀看到自己兒女們的影子，聞到兒女們身上的熟悉氣味。那，也是父親他的大奢望啊！
父親的疼痛，再次來臨。
父親痛得連下巴都抬起來了。父親的嘴，像一張極度干渴的老嘴。他在詮釋著“奄奄一息”的場景。
我不忍心父親這樣受煎熬，于是，又勸著父親，說：爹啊，你還是吃一顆鎮(zhèn)痛丸吧。不然，你會痛死的！
父親仍然在擺頭。他不愿意。他也許知道，死，就是這個模樣，就是這般滋味。
想保持著一絲清醒的父親，此時，只能與死亡之痛相周旋了。
我們痛心地望著苦難中的父親，聆聽著他喉管里所發(fā)出的那一陣陣悲鳴。
爹啊，你太可憐了！
我不愿看到父親這樣，抹著淚水，又勸：爹，你還是吃一顆吧！吃下去，你就不會這么痛苦了！好嗎？
父親仍然擺頭。
擺完頭。他就弱弱地呻吟，哀哀地呼喚。
……
子與父的這種詢問與否定。
我不知道，持續(xù)了多少個回合。
這種乞生愿死的交流磨合過程，也足足用了20多分種。
我目睹到了慘痛怛悼的生離死別。
昨晚12點(diǎn)55分，父親痛得令所有在場的人，執(zhí)意違背著他老人家的心愿。
我拿著那顆白色的小藥丸，毫不猶豫地塞進(jìn)父親的嘴里。
松桃馬上喂進(jìn)去糖水。
一勺。又一勺。
藥丸粘在父親的舌頭上。像一顆小白泡。父親的舌頭，黃得全像結(jié)了痂似的。猶如蟾蜍的皮，疙疙瘩瘩，坑坑洼洼。那粒白色的小藥丸，就粘在那里，像生了根一樣。
父親吞不進(jìn)去。
再喂糖水。
一勺，又一勺。
父親一邊呻吟，一邊試圖將嘴里的糖水，咽下去。
終于，藥丸被糖水蕩了進(jìn)去。
它消失在父親的口腔里、舌頭上。
我們真誠地希望，那顆藥丸，能夠順利穿腸落肚。能夠馬上發(fā)揮它的藥，馬上壓住父親的痛苦。
父親坐在紅皮沙發(fā)上，仍在不停地呻吟。
母親拉著父親的右手，三姐撫摸著父親的左手，大姐斜坐在沙發(fā)右邊的扶手上，雙手摸著父親的肩膀。
父親的呻吟，仍在繼續(xù)。
痛苦，纏繞著父親，催逼著父親。
凌晨1點(diǎn)20分。父親屙了一泡尿。
尿液罕見地少。是一滴一滴漏出來的。
凌晨1點(diǎn)27分。我們抬扶著父親，躺在床上。
也許，是藥力開始生了。父親安靜起來。他昏睡過去。
深夜，父親的呻吟聲，又在時不時地發(fā)出。
“哎喲”這兩個字，變成了一種簡單而又復(fù)雜、復(fù)雜而又揪心的重復(fù)。
醫(yī)生早就交代過，這種鎮(zhèn)痛藥丸，越是用到后面，它的力，就越短暫。如果到了這種地步，就真的是到了無藥可用的地步了。
早晨6點(diǎn)。我爬起來，看望父親。
父親躺在床上，兩只眼睛靜靜地睜著。
父親的左眼里，聚滿了淚水。
昨晚，父親肯定是太艱難了、太痛苦了。
他殘留了一眼淚水。他那兩顆灰黃的眼珠子，就浸泡在淚水里。一動不動。
我問父親，想不想起來坐一下？
父親擺了擺頭。
我用紙巾，擦拭著父親眼里的淚水和眼屎。
一只飯食蒼蠅，企圖停留在我父親的臉上。
我急忙用手去驅(qū)趕它。
父親的耳根邊，可能是有點(diǎn)搔癢。父親艱難地舉起右手，想去抓癢。
我伸過手，幫父親抓癢。父親說不出一個句來，我也不知道父親哪個地方癢。我就輕輕地抓遍父親的整個脖頸，然后，又干脆輕揉著他的臉、背、腰、大腿。
我為父親，翻了一個身。
又把兩只枕頭，靠在他背上。
這樣，父親或許會舒服一些。
父親沒有呻吟。
父親閉著眼，輕輕地呼吸。
瓦崽叔背著柴刀，要到山里去。路過我家門口時，他進(jìn)房看望我父親。
瓦崽叔問我父親，是否還能吃東西。
父親無語。
瓦崽叔抓住我父親的手，在判他的脈膊。然后說，脈根跳得，還算可以。
瓦崽叔的意思是，我父親還沒到要走的時候，他還可以堅(jiān)持一下。
這讓我們，又得到了一絲安慰。
我也要到對門的菜地里，幫忙去砍雜樹雜草了。家人們都在那里忙碌著。
這里，就暫時由母親，看護(hù)著父親。
母親很想和父親說一說話。
母親對我說，你去吧，沒有事的，你們把那里，好好地整理一下，是一塊好土。
上午8點(diǎn)13分。友友姑姑坐著他兒子的車，又從新建鄉(xiāng)趕上來看我父親。
此時，父親已經(jīng)不認(rèn)識他這個妹妹了。
友友姑姑邊喊邊哭，說：哥哥，你怎么就不認(rèn)你妹妹了呢？我是友友呀！沖里的友友，我是你的同母妹妹?。?/p>
父親呆呆地對著友友姑姑。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
要是往常，這個可憐的妹妹來了，父親不知道有多么高興。他應(yīng)該有很多的話，要交代給妹妹。比方說：友友啊，你腦殼痛，就少呷點(diǎn)豬油，少想點(diǎn)事，做不了的家務(wù)，你就別去做了……
父親現(xiàn)在這個樣子，等于他已經(jīng)失去了他的妹妹。
這怎能不讓我的友友姑姑，痛哭流涕呢？
菜園這邊，我們幾姊妹，加上姐夫、妹夫、外甥等，聚集在一起，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砍雜樹，除雜草。
水竹長得很是茂盛。也伴生著許多長長的荊棘。里面的人，每砍倒一處，外面的人，就抓住樹枝往外拖。然后，堆在一處，形成了一個高高的柴草垛。等太陽一曬，馬上就被曬干水份。不到兩個小時，菜園的荒地，就變得開闊了，敞陽了，漂亮了。
只留下那一棵高高的枇杷樹。它成了這里顯著的風(fēng)景。
老滿叔把我父親的福地，就選在菜園的左邊。
站在那個位置，向橋龍頭方向望去，很是壯觀——右邊的山脈，自高而低地蜿蜒著，很像人的一只手。而橋龍頭上面那個山巒，又很像一支筆。整體看來，這里的遠(yuǎn)方，就是一個人“右手握筆”的形狀。
父親以后長眠于此，可以讀著天書，寫著天地文章。
父親在生的時候，沒有機(jī)會讀書。我希望他在天堂里，能享受到讀書的快樂和幸福。
以前，父親曾在這塊菜園的當(dāng)頭，挖踩過瓦泥的。
因?yàn)椋@里的土質(zhì)，金黃，又有黏性。適合做泥瓦了。
我清楚地記得，在我還只有六七歲的時候，父親在這里，挖了一個瓦泥塘。挖進(jìn)去有半個人深。父親就牽著我家那頭白水牛，在里面，踩瓦泥。
父親左手牽著牛鼻繩，右手拿著一根小竹枝，一邊吆喝，一邊隨牛在里面打轉(zhuǎn)轉(zhuǎn)。
我在瓦泥塘外邊坐著。我看著父親和白水牛，他們在里面不，停地轉(zhuǎn)著走。父親和那頭白水牛的步伐，是那樣的單調(diào)、乏味而又重復(fù)。我看都看暈了。
踩上半個小時后，父親又要用鋤頭挖一遍。再去踩。直到瓦塘里的泥，被踩成粑粑一樣柔弱，有力度，父親才算完工。
我跳下去，摳了一大把淺紅的軟綿綿的瓦泥，然后要爬出去。
父親說，你摳那么多瓦泥，去做什么？
我回答父親說：壩嘟嘟！
也許，沒有在偏僻農(nóng)村生活過的人，對“壩嘟嘟”這個詞，是不甚了解的。
它可是我們鄉(xiāng)下男孩子們夏天玩的一種常見的游戲。
原材料，就是泥巴。但要選那種柔綿綿的泥巴。然后，把它捏成一個泥碗。碗口要捏得漂亮。
重要的技術(shù)活，就在這個泥碗的底部了。既要做得薄，又要做得光滑，還要堅(jiān)實(shí)。
然后，用右手托起來，在一塊平整寬大的青石板面前，翻著腰，狠狠地朝石板上，甩下去。
要甩得狠，甩得準(zhǔn)。
這時，碗口就會緊咬著石板。碗里的空氣，也就被甩得急匆匆地從薄薄的碗底里沖出來——
“砰”的一聲。
碗底就會炸出一個洞來。
小孩子比賽，主要是看誰的泥洞，炸得大，炸得響。
父親在菜園里踩出來的這種瓦泥，自然就是上等的了。
不單是我要去摳采，院子里一些大膽的鬼崽崽，也會偷偷去摳采。
父親看到了，就會罵：你們這些鬼崽崽，我踩的瓦泥，踩得萬難了，你們卻摳出去，“壩嘟嘟”歐！看我不把你們的手，剁了才是！
在我的記憶里，這個踩瓦泥的地方，后來每年都被父親堆出幾個大大的草垛來。全是田里曬干的稻草。
父親還在草垛四周，養(yǎng)了七八窩蜜蜂。
取蜂蜜的時候，往往是在秋天的夜晚。父親把我們叫過去，給我們頭上裹了爛衣服。要我們雙手拿著木棍，對著裝蜜蜂的籮筐，“嘣冬嘣冬”地敲。
至到今天，我還是沒有熟悉父親當(dāng)年取蜂蜜的具體流程。
反正，只記得兩手拿著小木棍，在敲。因?yàn)榕卤幻鄯潋刂?，頭上都裹滿了爛衣爛布。
想不到，這個曾經(jīng)充滿著快樂、充滿著幸福、充滿著甜蜜的地方，如今卻要成為父親的福地了。
父親將在這里，回歸自然，走向沉寂，走向虛無。
我們幾姊妹，此時正頂著太陽，流著汗水，將此處的雜樹茅草，整理得立馬現(xiàn)出往日的模樣來。
家里的人，一眼望過來，都說這個地方好。
上午9點(diǎn)26分。我們抬扶著父親，又坐上那張紅皮沙發(fā)。
父親毫無力氣。
他也沒有任何話要說，只是疲憊地斜坐在那里。
父親兩眼無光。仿佛是在等待，默默地等待。
三姐和弟弟，要給父親喂點(diǎn)糖漿水進(jìn)去。
三姐將糖漿水喂進(jìn)父親口里，請求父親將它咽下。
母親扯了一張紙巾，兜在父親的下巴邊，對父親說：老家伙啊，你咽下去啊，這是糖漿水?。?/p>
父親咽下去十來勺，又重重地呻吟了兩聲。
三姐繼續(xù)給他喂。
父親的嘴，張著。
但舌頭，卻卷拱在里面。
糖水因而就被送在卷拱的舌頭上。
糖水沿著舌頭兩邊的槽口，流了出來。
三姐托著父親的下巴，要他合一下嘴。
大家希望父親，多咽幾口下去。
可是，我們的父親，他沒了這個能力。
他已經(jīng)力盡氣竭了。
一個晚上下來，父親又瘦了許多。
父親前幾天浮腫的雙腿，開始消褪了。腿肚上的皮膚，也囊了起來，吊在那兒。像干癟的肉皮。
父親全身的皮膚，愈加地黃了。
父親又在不停地呻吟了。
我們無助地望著他，聽著他那無奈的呻吟。
我們淚水涔涔。
上午10點(diǎn)30分。大妹為父親洗舌頭，又給他喂了二口水。
上午10點(diǎn)53分。我們看到父親疼痛不已。問他，是否愿意吃一粒鎮(zhèn)痛丸。
父親微微點(diǎn)頭。
我為父親送服著那粒鎮(zhèn)痛丸。
父親咽不下去，又吐了出來。
我撿起來，重新放入父親的舌頭上。
然后喂水，請求父親咽下去。
終于，父親咽進(jìn)去了。
呻吟聲，還是不止。
父親要屙尿了。
我們摟扶著父親，坐了十幾分鐘。
父親一滴尿，也屙不出來。
再次抬扶著父親上床。
鎮(zhèn)痛丸開始生了。
父親靜躺在床上。
下午3點(diǎn)。父親一直沒有起來。
他眼睛微開，不省人事。
下午3點(diǎn)56分。我抱著父親，兒女們一起將他輕放在床上。
父親的眼珠子，不再轉(zhuǎn)動了。
再怎么叫喊他，父親沒一點(diǎn)回應(yīng)。
父親只有一點(diǎn)微略的呼吸聲。
我、大姐、三姐，圍坐在父親的床上，弟弟坐在床沿，大妹坐在門方上，母親斜坐在門邊，外甥華連坐在矮凳上，我仔細(xì)地望著父親的肚子。
只要父親的肚子，還有起伏，父親就還活著，父親就還在我們身邊。
只是，父親的肚子，很長時間才有一絲微微的起伏。
我們對父親的全部希望，現(xiàn)在就只是看他的肚子了。
下午5點(diǎn)52分。兒女們草草吃過晚飯，各自忙碌著有關(guān)父親以后的事情。
我去看望床上的父親。
他微開著灰蒙蒙的眼。
我喊了一聲爹。
父親無聲。
我急忙用手輕搖著父親。他“嗯”了一聲?；蛟S是應(yīng)答，或許是呻吟。
今晚，父親永遠(yuǎn)不能與我們共進(jìn)晚餐了。
父親的人間晚餐，可能在昨天就已經(jīng)打止了。
父親床頭外面的一切行走，一切奔忙，一切悲感，都似乎與他無關(guān)，與他越來越遙遠(yuǎn)。
父親留給我們見面的機(jī)會，現(xiàn)在只能用分、用秒來計算了。
下午6點(diǎn)12分。大姐和三姐，為父親抹澡、換衣褲。
父親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她們倆脫下父親的上衣、褲子，為父親擦拭著每一個部位。
兩個姐姐，滿含著熱淚，細(xì)細(xì)察看著父親軀體的每一個部位。像是在探寶，在鑒定。
父親的屁股上，顯出了一大團(tuán)紅塊。
是睡久了的緣故。
三姐立刻弄來一瓶菲子粉，在父親的背部、臀部、頸部等部位，輕輕地擦拭。
然后，我們?nèi)?，又為父親換了衣褲。
父親所穿的，仍是他平生所穿的那幾件，都被他穿融了，穿破了。
兒女們給他買。他不讓買。即使買了，他也舍不得穿。
至今，有好幾件衣服，都放在衣柜里，沒穿過一次。嶄新的。
我們?yōu)楦赣H擦洗、換衣的整個過程。父親全然不說一句話。任由我們調(diào)整和擺布。
晚飯前，二姐夫、三姐夫、南軍、華連、小賀、方才一行人，也從懷化趕來了。
家里的人氣更旺了，悲痛的氣氛，也更濃了。
大家都在默默地祈禱，默默地流淚，默默地忙碌。
晚上7點(diǎn)。崩檀叔、瓦崽叔、賢爭叔、美風(fēng)嬸、桂鳳大嬸，他們相繼來看望我父親。
在父親所睡的這間房里，坐滿了院子里的老前輩。他們都是父親曾經(jīng)關(guān)顧過、教育過的人。
他們也許感覺到了，我父親的大限，已經(jīng)來臨。他們都在不約而同地守候在我父親床邊。他們希望得到我父親一聲話語，一個點(diǎn)頭，哪怕是一記眼神。
可是，我的父親，已經(jīng)全然不顧這些曾經(jīng)朝夕相處的晚輩了。
他默默地處在寂靜之中。
大姐伏在父親的床頭，喊了幾聲爹。
父親不應(yīng)。
父親仍舊躺著，一動不動。
父親在堅(jiān)持著他那微弱的呼氣與吸氣。
大家臉上，都掛滿了無奈和憂愁。
賢爭叔、瓦崽叔、崩檀叔，就開始談?wù)撈鹉咎?、丁心草、朱砂之類的?dāng)緊祭物來。
這些，都是我父親走后，所急需要的東西。
不知道家里，都準(zhǔn)備好了沒有？
晚上8點(diǎn)10分。大姐、三姐夫、方才一起，為父親翻了個身。
翻身過后，父親側(cè)躺在床上。他還是一動不動。
母親坐在了父親的身邊，時刻摸著他的手，摸著他的脈根。
父親生于1933年4月21日。星期五。農(nóng)歷3月27日。
父親這個生辰，換作另一種叫法，就是: 癸酉年，丙辰月，丁巳日，己酉時。
父親出生的年份，屬于雞年。
2017年，也是個雞年。父親擁有了7個本命年，正在向第8個本命年邁進(jìn)。而且，他已跨進(jìn)去2個年份，一個是2018年的狗年，一個是2019年的豬年。
應(yīng)該說，父親的生活，真正過著較為舒適的，應(yīng)該是他第7個本命年。
狗豬年份里，父親已經(jīng)拖上了較不舒服的胃病。
而在2019年里，竟然又讓絕癥伏了身。且在8月里發(fā)現(xiàn)之時，居然已經(jīng)到了胰腺癌的晚晚期。
這讓我們，無論如何，也意想不到?。?/p>
蒼天給了我父親太多的苦難，在父親年老的時光里，竟如此痛苦地走向他的生命末端。
太無情了！
我們希望蒼天能讓這樣一個苦難之人，在另一個世界里，不再受苦，不再受累！
晚上8點(diǎn)59分。大姐對父親說：爹啊，我們把你的牙齒，給帶上去好嗎？
大姐大聲地問了幾聲。
父親似乎點(diǎn)了頭。
于是，松桃就去為父親，洗刷他那副假牙齒。
晚上9點(diǎn)過1分。松桃要給父親戴上假牙。
正準(zhǔn)備往他嘴邊靠時，父親卻用他的一只手，微微地?fù)趿艘幌隆?/p>
父親不同意了。
因此，父親的假牙，就再也沒進(jìn)他的嘴了。
父親他愿意以一副老人的模樣，向這個世界謝幕，向他的親人、朋友們永別。
晚上9點(diǎn)過4分。我們詢問父親，是否想屙尿。
父親微微點(diǎn)頭。
三姐、三姐夫、大妹夫、弟弟一起，捧著父親屙尿。
父親被人扶坐在方便凳上。
三姐多次提醒著父親屙尿。
父親就是沒有回應(yīng)。
父親也許是再也屙不出尿來了。
87年來，我的父親，不知道屙了多少次尿。可是，這一次，他屙不出來了。
父親已經(jīng)沒有了屙尿的意識。
晚上9點(diǎn)11分。父親再次被抬扶到床上。
此時，父親只有一絲絲的呼吸。
父親可能在準(zhǔn)備出遠(yuǎn)門了。
他將永遠(yuǎn)地遠(yuǎn)行。不再回來。不再和他的兒女們生活了。
蒼天要我們父親去遠(yuǎn)行，從此，再無歸期。
這，就是兒女們永遠(yuǎn)的思念、永遠(yuǎn)的期盼，和永遠(yuǎn)的痛。
晚上10點(diǎn)28分。大姐想給父親喂點(diǎn)水。
父親喝了三口，然后將頭偏到了一邊。
父親不肯喝了。
這三口水，就是那么一丁點(diǎn)。那是故鄉(xiāng)的水，滋養(yǎng)了他一輩子的水??！
此時，父親只是再沾那么三小點(diǎn)，他算是對故鄉(xiāng)后一點(diǎn)點(diǎn)索取，算是他對故鄉(xiāng)的恩謝了。
晚上11點(diǎn)。母親去摸父親的腳板。
母親凄切地說：不好了?。∧銈兊哪_板，已經(jīng)開始涼了！
此刻，父親的那兩只腳，就成了兒女們競相撫摸的對象。
大姐去摸。
二姐去摸。
我去摸。
三姐去摸。
弟弟去摸。
大妹去摸。
小妹去摸……
爹的腳涼了??！我們怎么不知道呢？
父親要走了，是從他的腳開始的。父親的雙腳，涼得如冰了。
大家就用手去搓它。我們希望，冰涼暖和過來。但是，任憑我們再怎么搓，再怎么揉，它還是以一種冰冷的態(tài)度，呈現(xiàn)在我們的手掌里。
這就是上天表露出來的那種冷酷無情。
父親的冰涼，從腳板開始，順著他的小腿、大腿、臀部、肚子，在迅速地往上延伸……
我們七姊妹，流著熱淚，在使勁追趕。我們在努力給父親涼去的部位，摩擦生熱。
可是，我們再怎么溫暖他，父親的下半身，始終不肯回暖了。
弟弟摸著父親的胸部，凄慘地說：不好了！爹的胸部，現(xiàn)在也開始涼了！
我和弟弟，立刻爬到了父親的床頭。
我們兩兄弟，每人抱扶著父親的一個臂膀。
父親只是呵呵地出氣。
父親不知道吸氣了。
父親在極度艱難地出氣。
父親的身子，偶爾在抖，痛苦。
（右邊進(jìn)去的那幢木屋，便是父親留給我們的老屋。父親也在那幢老屋里離去。）
我哭著喊父親。
我要和即將離去的父親，作后一次通話。
我希望父親，在走之時，能夠聽到他兒子的聲音。
即使是到了天堂，父親以后聽到這種聲音，就會寰視人間，寰視家鄉(xiāng)，寰視兒女！
我悲戚地喊道：
——爹啊，我們看到你這么艱難，你就放手了吧！你也不要再抵抗了！你千萬不要有什么放不下的呀！
——爹啊，請你不要為娘擔(dān)心！不要為我們擔(dān)心！我們會照顧好娘的！我們會照顧好其他姊妹的！
——爹啊，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你的福地，我們選好了！就在對面窯垅田的菜地里！在那里，你一眼就可以看到我們的家！那里離家也近，你要?；貋戆?！
——爹啊，你不要再痛苦了?。∧憔桶残牡刈甙?！
——爹啊，你現(xiàn)在用一把勁，眼睛和心，努力朝著西方！那里，有天堂！那里，沒有痛苦！
……
我哭著說完這些話，已是晚上11點(diǎn)14分。
父親似乎聽到了我的陣陣呼喊。
父親掙扎了一下。
然后，父親努力吐出了他嘴里的后一口氣。
父親把他那個厚厚的、白生生的舌頭，也給吐了出來。舌頭呈卷狀，擱在嘴邊。
我一邊痛苦地喊著爹，一邊急忙用手，將父親吐在外面的舌頭，給塞了進(jìn)去。
等我們把父親的嘴唇一合上，父親的頭，也就懶懶地垂了下來。
……
大姐尖聲地喊著：天啊！爹已經(jīng)走了呢！
房間里，兒女們，姐夫妹夫們，外甥們，都在呼天搶地地喊。
所有哭喊者、送行者，都無奈地將膝蓋骨跪下。有的在拍打，有的在叩頭。
2019年，8月22日。
晚上。
11點(diǎn)14分50秒。
我們的父親，永遠(yuǎn)地走了。
我們成了沒爹的孩子！
……
父親去逝后，我悲痛萬分，含淚寫下了《祭父文》，并填了三首詞。
《祭父文》惟公元二0一九年八月二十二日，古七月二十二日，歲次己亥，月建壬申，祭日辛卯，祭之良辰，不孝子楊崇德、楊崇喜，不孝女楊從崽、楊長香、楊元果、楊崇梅、楊崇香，謹(jǐn)具香燭，肴饌素饈，祭于顯考楊賢云之靈前，泣以文曰：
蘭秋之序，寰宇蕭肅。嗚呼吾父，遽然長逝。壽八十七，養(yǎng)育八子。八子余七，二男五女。天減余威，地起白霜。日月昏黃，肝膽裂傷。嗚呼哀哉，痛失吾父。吾父有靈，環(huán)顧后生。享兒清濁，聞兒心腸。安仁作誄，宋玉招魂。千言難訴，唯淚兩行。不忍卒書，特徐溫吐。
吊父幼年，聞之傷悲。廿月失父，兩歲離母。匍匐爺娘，踟躕窮鄉(xiāng)。有娘難認(rèn)，有床無被。翠幄張?zhí)?，柔茵藉地。香棍游戲，手掌乾坤。勝?fù)早分，免債兩盆。笱尾塞草，救生負(fù)主。大人夜行，懼黑怕鬼。挑逗吾父，狂追送行。涉水爬山，蔬果充腹。天地作堂，尊長為師。目不識丁，奮然作為。不怕人欺，不甘人恥。頑強(qiáng)自立，從不氣餒。中間萬萬，苦難成人。
太母堪憐，有心為媒。結(jié)我慈母，生養(yǎng)兒女。山中折甘，土里謀食。推干就濕，食粗讓細(xì)。含辛茹苦，支撐家門。愛力所及，原本真誠。不作誑言，不存欺心。整飭成性，一絲不詭。壘壘襟懷，耿耿忠心。頭腦精密，劈理分情。事無遺算，物無遁形。能言善辯，言行一致。才智非凡，野中遺賢。
哀哀吾父，生我勞瘁。凱風(fēng)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我父劬勞。嘔心瀝血，端正家風(fēng)。為人處事，忠厚固本。十年領(lǐng)隊(duì)，斗天換地。截溝蓄水，墾荒造田。斬棘燒畬，播谷種黍。身先士卒，勤苦領(lǐng)路。帶領(lǐng)村人，逃貧脫困。敬老愛幼，好善樂施。左鄰右舍，視同友親。惡者不懼，善者不欺。強(qiáng)者不妒，弱者不譏。道義作本，理善為軸。勤勞一生，星月當(dāng)燈。不知勞苦，不圖安逸。言傳身教，表里如一。
哀哀吾父，畢生艱辛。幼時自憐，少時自省。壯時自強(qiáng)，老時自勵。兒女成人，苦盡甘來。本性不改，操持不已。親疏遠(yuǎn)近，盡力報賚。彌留之際，心系兒孫。牽掛之事，夢囈留聲。高風(fēng)亮節(jié)，恩澤長存?？偲澦?，盛德生輝。養(yǎng)育深恩，春暉朝靄。
哀哀吾父，眷戀人世。病魔纏身，傲然面對。嗚呼吾父，身死猶存。軀殼雖隳，音容宛在。我哭我父，失魂落魄。陰陽兩隔，五內(nèi)俱焚。草木一秋，何以報之。報之何時，精禽大海。有生一日，皆報父恩。
今也言長，時則苦短。千言萬語，難述父恩。萬語千言，難表父愛。秉承父德，長存精神。若有來生，祈為父子。后有言陳，與日俱長。今日磕祭，盡此一觴。
尚饗！
帝遣巫陽招父魂，膝下兒女淚涔涔。生死兩隔今朝事，天問，銀河翻作無情水。
惟將終夜長開眼，何為，報答平生養(yǎng)育恩。人生在世遽匆匆，灑淚，八七華年羞丁威。
《臨江仙》悼父親誰道人生少塵緣，蕓蕓自有父賢。甘棠勁枝遮風(fēng)雨，脊令原野在，桃李別樣開。
室空寂寞人去后，望斷天邊煙云。是人間留不住，思念有生事，悲痛無窮期。
《水調(diào)歌頭》思父親三月春風(fēng)客，人間苦命人。幼時喪父離母，性情亦天真。山水作主為客，花鳥視朋若親，浩氣穿虹霓。雖在山深里，勤德?lián)P英名。
傲逆境，踏坎坷，灑汗水。從不怨恨，白手治家好精神。有情人何易老，無情物豈難摧，蒼天竟何為？乞我魯陽功，駐景留父親。
父親去逝后，鄰村的幾位老人，為我父親挖好了墓穴。我特地要求在穴井的正中央，索取一捧土，用袋子裝著，并帶回了長沙的家。以后摸不到父親了，就摸一摸那捧土。
父親的遺體，在我家老屋中堂里，停放了5天（2019年8月22日至27日）。
8月27日，凌晨2點(diǎn)18分，父親的靈柩，發(fā)喪。
爾后，父親的靈柩，被抬放在離家約五十米的土坪里。靜息。
早晨5點(diǎn)28分，父親的靈柩，正式出殯。
早晨7點(diǎn)48分，父親的靈柩，入土下葬。
我們的父親，被安葬在離我家老屋約五百米的窯垅田菜園地頭。
2019年年末，母親帶領(lǐng)我們七姊妹以及部分晚輩，共30余人，回到了故鄉(xiāng)窮天那幢父親留給我們的老屋里。
在那里，我們默默地陪著父親，度過了2019年的除夕之夜。
2020年春節(jié)，武漢新冠肺炎疫情暴發(fā)，懷化開始實(shí)施嚴(yán)格的隔離措施。母親和我們七姊妹的家人們，也被封閉在故鄉(xiāng)窮天近一個多月。
在這段封閉隔離期間，我們七姊妹，連同姐夫、妹夫、外甥等，日夜辛勞，修路搭橋，扛板運(yùn)石，抱磚和沙，整地植草，為父親的福地，修整道路，修砌巖坎，栽種樹木。
共搬運(yùn)定制的水泥沙石磚908塊（27.3噸）、爛巖石8車（128噸）、碎石3車（48噸）、沙子3車（48噸）、水泥13噸。栽種風(fēng)景樹18棵（7棵柏樹，7棵冬青，4棵桂花樹）。
以下圖片，就是2020年的春節(jié)，父親的兒女們，為他的陰室周圍加固，并修通蔭路的場景。以至于后來，兒女們回到故鄉(xiāng)，時刻都可以去看望父親。父親也可以干干凈凈、輕輕松松地回家了。
（以上照片，系作者本人。當(dāng)時，正在拖沙漿。）
父親長眠在故鄉(xiāng)后，故鄉(xiāng)窮天，便成了我們心中重要的想念。
我們七姊妹，特別愿意回故鄉(xiāng)，去看一看長眠在那里的父親，以寄托兒女們的哀思，感謝父親的養(yǎng)育之恩。
自父親走后，兒女們每人每年至少回故鄉(xiāng)10次以上。2022年3月，大妹妹在臨終前，拖著極度虛弱的身體，被人攙扶著回到故鄉(xiāng)，后一次赴到父親的墳前，辭拜父親。
（以上照片中，對面那個砌了磚頭、栽著七棵柏樹和七棵冬青的地方，就是我父親的永宅。）
（本篇寫成于2019年10月5日。2022年11月4日夜，于長沙家中稍作修定。）
感謝讀者朋友閱讀這21篇《陪父日記》！祝愿天下所有的父親和母親：健康長壽！祝愿天下所有的兒女們：珍惜父母在世的每一刻！關(guān)于本紀(jì)實(shí)作品的幾點(diǎn)聲明：
1、本紀(jì)實(shí)隨筆，寫作于我父親去世后的兩個月里。當(dāng)時，父親在生病住院期間，國內(nèi)還沒出現(xiàn)新冠疫情。因而，我們七姊妹才能夠日夜守護(hù)在醫(yī)院里，守護(hù)在父親的身邊，直到他離去。我這個日記體系列性文字，寫作于2019年9、10月間。父親病重至離世期間，國內(nèi)無疫情，這也是上天對我父親的恩賜。
2、本紀(jì)實(shí)隨筆，于2020年發(fā)表在本人的微信公眾號上。曾經(jīng)感動過許許多多的親人和朋友。我是憑自己的真情和淚水，用文字挽留父親。我希望父親活在我的文字里。如果讀者還想閱讀本人的其他文學(xué)作品，可添加本人的微信號ycd0070，我盡可能滿足大家的閱讀欲望。也真誠希望讀者朋友對我的文字，給予批評指正。
3、本紀(jì)實(shí)隨筆，現(xiàn)特推薦給 “齊魯壹點(diǎn)” 網(wǎng)絡(luò)平臺作為。讀者也可在“今日”、“百度”網(wǎng)絡(luò)平臺上閱讀到該作品。但是，本人在此聲明，拒絕新浪網(wǎng)對該作品作“手機(jī)新浪網(wǎng)”發(fā)布。因?yàn)槲矣袔讉€閱讀量較大的作品，一經(jīng)“手機(jī)新浪網(wǎng)”強(qiáng)行發(fā)布后，讀者們所留下的所有評議性文字全部就被屏蔽了。
4、本人堅(jiān)決反對：網(wǎng)絡(luò)上某些靠流量賺錢的所謂寫手們，肆意將本作品強(qiáng)行拖至其個人賬號上，再次對外發(fā)布，以為其賺取所謂的流量。對此，本人將保留法律訴訟的權(quán)利。
5、本長篇紀(jì)實(shí)隨筆作品，共21章（21天的內(nèi)容），約16萬字。若有出版社看好，可直接與我本人聯(lián)系出版事項(xiàng)。聯(lián)系微信ycd0070。
從明天開始，本人將“齊魯壹點(diǎn)”網(wǎng)絡(luò)平臺，推出我2021年3月期間創(chuàng)作的《大姐夫的人世間》（長篇紀(jì)實(shí)作品）。歡迎大家閱讀和指導(dǎo)！作者簡介：
楊崇德，男，1965年10月出生，湖南懷化市中方縣人。1995年加入湖南省作協(xié)。曾在全國兩百多家報紙、期刊上發(fā)表文學(xué)作品近千篇。數(shù)百篇被《作家文摘》、《小說選刊》、《小小說選刊》、《微型小說選刊》、《雜文選刊》、《讀者》、《故事會》等刊物轉(zhuǎn)載。上世紀(jì)，本人曾被《微型小說選刊》列為“微型小說百家”之一。2010前后，本人出版了文學(xué)作品集《故鄉(xiāng)的云朵》、《冬天的生活》、《叢林狼》、《麻麻亮的天》等。有作品曾獲《小說選刊》2014-2015年度“讀者佳印象獎”。有作品被譯成德文，在德國出版發(fā)行。有數(shù)篇作品被全國50多所重點(diǎn)中學(xué)選為語文考試分析試題。本人系中國農(nóng)業(yè)銀行作家協(xié)會理事，現(xiàn)任湖南省金融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
壹點(diǎn)號崇德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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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展知識：佛山三水種植牙價格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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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植牙還是比較貴的，而且種植牙的價格差距比較大，通常在3000-10000元不等。如果你現(xiàn)在確診要使用種植牙的話，建議你還是去正規(guī)的醫(yī)院咨詢一下有關(guān)的價格。做種植牙的話首先需要清除積聚在牙齒上所有的牙菌膜和牙石，然后再配合藥物進(jìn)行調(diào)節(jié)。
做一次種植牙的需要費(fèi)用是在幾萬左右不等的，種植牙植入牙槽骨并且緊密結(jié)合后，就要在人造牙根上進(jìn)行冠修復(fù)?；颊呖梢赃x擇不同的人造牙冠，比如全金屬冠、烤瓷冠還有全瓷冠，不同的人造冠，價格肯定會有所不同的。建議到正規(guī)醫(yī)院看診，根據(jù)自己的牙齒情況，選擇適合自己的牙齒修復(fù)方法。
一般來說，種植牙的單價大概在幾千到一兩萬之間，當(dāng)然更好的種植體價格也會更高一些。建議選擇正規(guī)的口腔醫(yī)院做一個詳細(xì)的檢查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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